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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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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故事很長,用盡了一生,舒翼在炎彬的身上學到了妥協與讓步,學會了放慢腳步回首仰望那一處好風光,炎彬在她的身上學到了理解與包容,他們互相進步,相助前行。

炎彬離開後舒翼沒有落一滴眼淚,魔怔般地在實驗室裏不停地做著實驗,重覆對於ALS基因停止表達的實驗研究,同時進行著組合藥物對於ALS致病基因的阻斷以及治療的研究。

雖然自己依舊沒能留下他的生命,但是他的夢想、他的執念舒翼想要幫他完成,所有人看著雙目通紅,幾乎要與科研融為一體的她都認為她瘋了。

就連她幾十年的好姐妹韓眉都覺得舒翼的精神已經出現了問題,她強烈要求舒翼去看心理醫生,但她根本不曾理會,依舊魔怔地不停重覆實驗與探索。

這時候舒翼的父母早已相繼去世,這世界上曾經最理解她的人也離開了她,就連她的閨蜜也與她在歲月的長河中走向了不同的叉道。

她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但是她早已被那份執念所包裹,再也顧不上其他,只是重覆著探索,日覆一日、年覆一年。

她成了這世界上最孤單的那一個,沒有人理解她,但是卻有人配合著她繁覆的實驗,整整兩千多個夜晚後,舒翼像個瘋子一樣跑出了實驗室,她成功了!終於找到了解決方案,她進入了狂喜無法自拔。

這時候,她想起來,原來自己的手機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開機過了,再連接上充電器卻開不了機,是到新的手機店買了手機重新插卡開機才發現,她錯過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一條一條的往下翻,視線逐漸模糊,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這個消息讓她再也笑不出來了,消息很短很短,來自於她最好的閨蜜韓眉,可是就在她與世隔絕的日子裏她甚至錯過了她的葬禮。

“舒阿姨,媽媽她突發腦溢血去世了。”

短信發送的時間是在兩年前,她最好的閨蜜,為她和她的丈夫付出了那麽多的閨蜜永遠的閉上了眼睛,而她卻癡迷於科研研究不曾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後來的後來,她始終不敢走進墓園去看一眼自己的好姐妹,每每都遠遠的站著,她害怕面對鑲嵌在墓碑上屬於韓眉的笑臉,心裏於她只有無盡的虧欠。

再後來,她們整個團隊被賦予諾貝爾生物及醫學獎,可在頒獎儀式上舒翼卻哭花了精致的妝容,她說:“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抱著那一座獎杯她對著鏡子哭得撕心裂肺,功成名就的代價太大,她失去了親愛的丈夫,失去了一輩子都將她放在心上的好閨蜜,錯失了外孫女的十歲生日宴。

所幸她帶了全套的化妝品,這裏有那麽多雙眼睛註視著她,等著她發表獲獎宣言,她不能失控,她要學著炎彬的樣子坦然面對自己的得與失。

回到講臺上的她恢覆了當年走T臺時的樣子,筆直的站著,手裏捧著獎杯,等待著主持人的問話,主持人問:“舒院士,您能說說為什麽會選擇研究ALS嗎?”

記憶拉回到遙遠的時代,她看到炎彬的基因檢測報告的時候,他早已提前告知她如果開始發病,就像是慢性絕癥,一點點地剝奪病人的行動力,沒有辦法緩解更沒有辦法停止。

但是這一刻舒翼沒有陷入回憶太久,平淡的說著:“因為幾十年前我知道了我的丈夫攜帶ALS致病基因,我想救他。”

主持人繼續問:“那您的丈夫得到救贖了嗎?”

“很遺憾,他在七十歲那一年主動接受了安樂死,我沒做到救他。”

“可以冒昧地問您的丈夫是誰嗎?”

“炎彬,**醫科大學第四附屬醫院的前院長。”

大屏幕上放出了搜索結果,滿滿的都是蹣跚著拖著腿快速前進的背影,他是那樣的瘦,仿佛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走,可就是這樣的一個背影堅定而又讓人信任。

舒翼也不敢回頭看自己的丈夫,匆忙結束了這次會晤,離開時她的步履甚至也有些蹣跚,她的心被記憶撕扯出的口子在不停的滴血,她的喉嚨間似乎也彌漫著鮮血的味道。

她已經哭不出聲了,這些年她失去的太多了,兩個最愛她也是她最愛的人的離世讓她甚至面對巨大的喜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歡愉。

她跪在了枯黃的梧桐葉上,捧著幹枯的樹葉欲哭無淚,她想起他剛升副院長的時候,他們追笑打鬧著往互相身上撒梧桐葉,笑著說對方幼稚。

踉蹌著起身,看到前面一對年輕的小情侶手拉手一蹦一跳,就想起他分明常年坐手術腰不是很好卻還是喜歡將自己背在背上,然後大喊著:“起飛咯”。

再往前走看到一個老奶奶推著一個老爺爺的輪椅想起他後來病情惡化到不能走了,她記得回到家來幫他按摩僵硬變型的腿腳,可記不得勸不願意下樓的他讓自己推著看看好風景。

再往前走看到兩個促膝暢談的小姐妹,想起了為自己開過貓舍又回歸醫療事業的閨蜜最終無奈地逝世於醫院,而到韓眉合上雙眼她也沒能去看她一眼。

這一生,她舒翼展翅高飛,舒舒服服地過了一輩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終是錯負了所有對她傾心相待的人。

又過了很多年,她已經老得頭發全部白了,牙齒也掉光了,可是依舊渾身上下沒有毛病,電視臺請她參加了一檔節目叫《偉人的一生》。

那蒼老的聲音緩慢地回顧起自己這一輩子:

————

我出生在小康家庭,我的父母支持我的所有決定,十八歲前我沒有好好上過一天課,但是我在高中時代就認識了一個人,他就是我的丈夫。

那時候我因為大冒險和他表白被拒絕了,一怒之下將自己換了一個人,我走上了職業模特的路,24的時候我已經走過了巴黎時裝周,我所向披靡,驕傲無比。

最初和我的丈夫在一起時我就是報覆他,想折磨他,可是在一起後我逐漸被他的溫柔與可愛所吸引,所以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

我與他一共努力了三次才擁有屬於我們的孩子,他包容著我的小脾氣,寵著我、愛護我,和他在一起的這些年我洗衣服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是一名純粹的醫生,可是從來都沒有好好照顧好自己,他總是帶病工作,可是從來不會因為病情影響到工作質量。

那一年,他的ALS發病了,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參與到抗疫救災的隊伍中去,看著他拖著已然萎縮的腿奔走在一線,聽著他喊話到喉嚨沙啞,我卻無能為力。

他退休後病情發展的很快很快,沒幾年他就完全不能走了,可我因為想著找出新的辦法救他所以沒有陪他漫漫熬過這漫長的病程惡化期。

我給他請了最好的護工,只記得在晚歸的時候為他按摩腿腳再翻個身,我忘記了他與我的十年之約其實只是想要好好陪陪我。

我將患病的他獨自一人留在家中獨守空房,最終到他離開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比想象中要更愛我啊。

丈夫去世後我一直在實驗室裏實驗,心中有執念,仿佛找到了方法他就能活過來似的,可我錯了。

這些年來我消息閉塞,甚至錯過了一輩子都支持我、陪著我的閨蜜的葬禮。

我有罪,這些榮譽再也換不來這些珍貴的情感,也換不回這些生命了。

人生不可能重來,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想好好地再愛一次我的丈夫,好好地對我的閨蜜說一聲謝謝。

這一生終還是錯負了所有對我好的人,只能祝願他們在另一個世界一切安好。

若有來生,再無錯負。

告別的鐘聲終於還是在參加完這場節目後敲響,舒翼選擇的路是那樣的淒涼。

九十歲生日的那一天舒翼捧著年輕時與炎彬在江蘇拍攝的一張合影蹣跚著走向大海,那一天的天空很藍,海天一色,遠方還有盤旋的沙鷗。

她走得極其的慢,海水沖著流沙劃過她塗抹著指甲油的腳趾,海風吹得她的婚紗裙往後飄,那白色的紗裙就像是一塊蒙屍布,是她為自己選好的結局。

她已然是這世上最孤寡的老人了,就連她的女兒也變成了老人,可她依舊選擇仔細梳好每一縷頭發,畫最精致的妝容,穿最美麗的裙子,走最孤獨的路。

這一片海域人跡罕至,可能除了海底的那些動物不會有人發現她的屍體吧。

舒翼的這一生啊飛翔了一輩子,最後落腳於那一望無際的大海,大概也是她最好的結局了。

她的女兒輾轉多年才在海邊找到了母親已經被風吹雨打洗禮的不成樣子的高跟鞋,失聲痛哭地想起父親臨終前交給自己的那封告別信,那封她至今沒有勇氣打開的告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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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啊,很可惜爸爸不能再陪你了,但是爸爸很愛你,你剛出生的時候那麽小,卻還是緊緊地攥著爸爸的手指頭。

爸爸帶著你去上班、帶著走遍街頭巷尾,就是沒帶你出過什麽遠門,我和你媽媽讓你去不同的城市上學,給你充足的生活費,就當是給你旅行基金了。

你去新疆、你去西藏、你去蒙古,你走遍祖國的照片我和你媽媽時常拿出來看,你很棒,是爸爸為之驕傲的女兒。

我希望你能多理解你媽媽,後來爸爸生病,她心理壓力也大,你們母女倆為了我爭吵不休讓我很愧疚,但是也沒了立場說話。

選擇安樂也是因為不想再麻煩愛我的人為我擔憂了,感謝有你們的陪伴,來生我們還要做一家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炎彬一直到離開都感恩於能遇到舒翼,感謝上蒼賜予了他一個好女兒,他從不覺得有人錯負他,也不覺得自己錯負了誰,樂觀向上。

或許於他來說,快樂的確是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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